Aug 15 2012
東山夏日 英語興趣班 義工感想
日期：2012年7月19日 – 29日
地點：清遠市 陽山縣 杜步鎮 東山村 力行圖書館
一個個熟識的地方、一張張可愛的面孔、一段段美好的記憶，在我踏進力行圖書館時不斷浮現腦海。東山，我回來了！以培養自學能力為目標的東山英語興趣班再度開展，今年為期十一天的課程有著清晰明確的目標，加入進度表和達標要求兩項元素後，大大提升了學生的學習動機。早上首先是課前集會，老師們會簡單交代每日的流程和講故事，高年級的同學多會較專心聆聽故事內容，希望她們能領悟到故事的寄意吧。之後是三小時的課堂，低年級學生學習ABC和英文書法，高年級學生則學習發音、查字典、句子結構和英文朗讀。午飯過後是閱讀和唱歌的時間，人人都在努力過關，挑戰更高級數的書本；音樂果然是不同人的共同愛好，同學們都打開嗓門，高歌一曲。
閱讀材料在牆上
這次李老師有一個新提議，就是將故事書的影印本貼在課室的牆壁上，方便學生閱讀。其實，起初我是反對這項建議的，因為我估計會事倍功半，製作海報既費時，成效又跟直接拿著書本看分別不大。然而，付諸實行之後才發現這是個極好的建議，書本貼在牆上以後，學生們就好像參觀博物館一樣圍著看，當老師們為其中一個同學講解書本內容或考核升級時，其他人就會因好奇心作崇而自然地在後面聽著，旁敲側擊，使得所有圍觀的人都有所得著。升級制非常有效地鼓勵學生閱讀，因為他們要先懂得朗讀和解釋第一級的書才可以看第二級的書，如此一級級往上走就如打機一樣，想打爆機的欲望被轉化成動力，令學生們踴躍地挑戰和閱讀。
大踴進
眼看小朋友的成績突飛猛進，有的考獲九十多分幾乎全部答對、有的進步三十分之多、有的平日懶懶散散卻主動提出要看英文書，作為施教者當然驚喜萬分。最教人鼓舞的是一些不太好學的如陳永貴竟會將一本英文書拿到一旁，靜靜的一邊查字典一邊閱讀；一些好朋友如家文和偉梅會一起閱讀，不懂的地方互相指導，同儕學習；一些好學的如桂花會向師姐請教，知識共享。我認為學習態度比知識水平更重要，因為只要肯學肯努力，就能得到無窮無盡的知識；要是無心向學，勉強將知識填進學生的腦袋也是徒然。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教授學習技巧和培養自學習慣，比灌輸一堆英語知識更勝一籌。
叫破喉嚨
今年雖然多了義工，但是喉嚨變得沙啞的速度卻沒有減慢，到第二天的時候喉嚨已經有點痛了。主要原因是同學們聲如洪鐘，上課時用盡嗓門去讀英文，作為老師的我要改正她們的讀音時便要比她們大聲；加上閱讀課時大家共聚一室，各自朗讀，課室裡比街市更嘈吵。加上，行程中段忽然下起大暴雨，那天香港應該懸掛十號風球，淋雨使我得了傷風，加劇喉嚨痛。但是，當我們教小朋友在集誦加入動作時，由於她們的反應實在太好，極之投入，所以那刻即使我已經筋疲力盡，卻仍可以興奮莫名的繼續跳舞，樂在其中。
家訪安樂窩
行程中有一天，我們有空餘時間可以家訪，了解小朋友們的學習環境和生活狀況。若以香港人對居所的要求去判定東山小朋友的生活環境，那些滿地積水、昆蟲滿天飛和如密室一樣漆黑一片的房子必定不合格。但我再細心一想，其實大家所處的城市和生活條件不同，香港人看東山家必定會感到骯髒難耐，東山人看香港家也必定會感到華麗奢侈，但只要居住者感到家裡是舒服和安全，就已經足夠。
教的藝術
上年那兩個經常搗蛋的小朋友，今年乖很多了。但是，要為小學生上課確依舊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在沒有完善的學校系統和學生缺乏紀律訓練的前提下，老師不能期望他可以簡單的走進課室，拿起一枝粉筆在黑板上寫字，同學們就會個個都用心聽課，努力學習。現實的課堂是，不少人會和鄰座的朋友玩耍、會因為跟不上進度而發夢、會自己在摺紙或寫信，要對症下藥，重新吸引她們對課堂的注意，非要一些特別方法不可，例如走出課室轉換上課的環境，為學生帶來新鮮感。然而，今年同學們的操行已經比上年進步了很多，至少沒有在上課時擲東西或走出課室；加上她們只是小學生而已，怎可以要求全程專注呢？再回想一下作為大學生的我，現在上課時不也是經常發夢嗎？曾經當過小老師之後，我體驗到在課室裡不被尊重是甚麼感覺，所以當我的身份是學生時，就算我對那課堂多麼的不感興趣，我也會給予老師最基本的尊重，最起碼他望著我時，我會給他一個笑容作回答吧。
童年
東山小朋友喜歡摺紙和在街上遊蕩，悠閒的度過童年。而我的童年呢？很多時間都花在打機和玩具之上。而當下香港的小朋友呢？童年可能充滿著各種樂器和興趣班，當然也不少得各種蘋果產品吧。我在想，怎麼樣的童年才最完美？是像東山的小孩一樣，渾渾噩噩，無憂無慮地平淡度過，還是該像香港的小孩一樣，習百般武藝於一身，周遊列國？坦白說，我現在回想時，都會慨歎兒時沒有多學一些特別技能、沒有機會到處旅遊、沒有拓闊眼界，有時候也會妒忌和羨慕別人多姿多彩的童年，自己卻因生活條件所限而好像錯過了一些東西。不過，有時候看到電視報導說一些家長會帶她們只有一、兩歲的子女去參加學前遊戲班，學習外語呀、嘗試打鼓呀、參加鬥快爬行比賽呀，我不知道這些小朋友將來回想童年時會有何感覺，但看在我眼裡，我為他們感到辛苦，年紀這麼少還未懂性便要上課，將來還要為履歷表上的獎項數目奮鬥，又要為升幼稚園升小學升中學而與人競爭，這樣的童年不錯是充實有意義，但小孩子會快樂嗎？童年不應該是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嗎？
未雨綢繆
行程中段的一個下午，陽光普照，於是我們到雲茶行山，親親大自然。雲茶像一個獨立的生態系統，裡面的昆蟲和植物自成一角，共生共存。紅色和綠色的蜻蜓偶爾點水、尾子開叉的燕子劃過半空、像蒙面超人的毛毛蟲在蠢蠢欲動，雲茶是另一個生命力豐富的世界。走著走著，忽然烏雲密佈，下起傾盆大雨，我們趕快離開，車上撲面而來的雨點像為我洗臉，好不爽快。回到宿舍以後，不幸的事卻接踵而來。我掛在戶外晾曬的毛巾呢？不會是吹走了吧，我往後幾日怎麼辦呢？課室鎖上了門卻沒有關窗，放在窗邊的字典和教材豈非全濕透？明天怎麼上課？課室的鎖匙呢，不是放在我背包裡嗎？遺失了明天豈不沒有課室可用？讓其他人拾到鎖匙會不會用來偷竊呢？一時間，一大堆問題蜂湧而至，我突然失去方寸，不知所措。我馬上冒雨跑到晾曬衣服的地方，左探右望也不見我的毛巾；然後立刻趕去課室希望盡量把窗戶關掉，豈料大雨過後地面的積水把溝渠埋沒，在天色昏暗之下溝渠與平地驟眼看來深度一樣，心亂如麻的我冷不防地踏了個空，踩進了溝渠，腳上隨即出現了傷口，痛楚難耐。我再瘋狂地翻開背包，這裡沒有，那裡不在，怎麼亂翻也找不到課室鎖匙，怎麼回想也記不起最後一次看到鎖匙的情形。晚飯時間已到，我抱著焦急的心情用膳，慢慢冷靜下來。回神過來以後，我才得悉原來當地的工人聯姨在下雨前已經幫我收好毛巾、原來那頑皮的鎖匙竟躲在背包中放水樽的網內、原來混亂和緊張的確會影響人的判斷。未雨綢繆和在混亂中保持冷靜都是一些老掉牙的道理，但人總會「講就天下無敵，做就無能為力」，往往容易忘記那些簡單的法則。
生日快樂
二十年前的7月25號是我出生的日子，今年有東山小朋友和同行的義工為我慶祝生日，驚喜萬分。早會時，我忽然被喚到小禮堂中，接著就是大家為我高歌一曲生日快樂，一大班人為自己慶生，與上年靜靜的度過相比，感覺截然不同。同行的義工還準備了生日卡和生日蛋糕，萬分感謝他們的悉心安排。由於被動的我很少為別人籌辦生日，小時候父母也沒有為我舉辦麥當當生日會之類，所以兒時的生日多是一家人吃晚飯罷了。直到最近幾年，才接連有身邊的朋友為我慶生，讓我找回當生日會主角的滋味，我的人生著實幸福。不知何故，我生性不會熱烈地投入很多情感到一件事之上，所以沒有主動與東山小朋友們往來書信，但今年到行程末段時，有些小朋友開始寫信給我，很多都祝我生日快樂，還有不少精心製作的小禮物和生日卡，教人歡喜。更讓我驚喜的是，在24號到陽山吃政府宴請的晚飯時，上年共事多天但不太稔熟的退休幹部李大哥，在臨別前忽然走過來與我擁抱，並在我耳邊細說：祝你明天生日快樂！那一刻著實驚訝，一位住在千里之遙的陽山人，竟會知道遠方而來的我何時生日，還是第一個送上祝賀的人，使我存在感高漲。我在蠟燭前許下的願望，是希望做一位能幫助人的醫生，雖然說了出來，但願也會靈驗吧。
分別在哪裡？
回程時，我不斷在想一個問題，這十一天的英語興趣班，在東山小朋友漫長的一生之中，會有何意義呢？我做任何事也著重找到它的意義，有意義自然有動力，事情才可以辦得好。我想，那一點點的英語知識可能只是九牛一毛，但通過教授英語知識去重建小朋友對英語的信心、通過互通書信去改正她們的錯誤人生觀或避免他們誤入歧途、通過基金會的資助去幫助她們升學，當老師當導遊去變身中產以脫貧，縱使東山小朋友只是中國需要幫助的人之中的冰山一角，但憑一己之力去做點小事，已算是對自己中國人的身份作出交代。相信在這個奇妙的交往之中，義工與東山小孩也有著微妙的變化吧。
郭展堂 (香港大學 二年級醫科生)
2012年8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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